我躲在金銮殿后的朱红柱子旁，指尖绕着腰间的珍珠绦子。
一年了。
义兄霍衍出征前，在御花园的桃花树下攥着我的手，指腹磨着我虎口的小痣。
“阿瑶，我必大胜归来。到时，我就去求陛下赐婚。”
我踮脚亲了亲他的下颌，把求来的平安符塞进他甲胄里。
“我等你。”
现在，他回来了。
殿内静了静，接着是父皇的声音，带着笑意。
“霍衍，你想要什么赏赐？黄金万两，还是良田千顷？”
我屏住呼吸，攥紧了珍珠绦子。
霍衍的声音响起来，比去年沉了些，却依旧清晰。
“陛下，臣不求金银，只求陛下赐婚。”
我嘴角刚翘起来，就听见他接着说：
“臣想求娶，臣已故部下苏老将军之女，苏怜儿。”
我愣住，眼睛眨了几眨才回过神来。
苏怜儿？
哪个苏怜儿？
我扒着柱子，偷偷往殿里看。
霍衍一身玄甲，身姿依旧挺拔，他身边，站着个穿月白裙子的姑娘。
姑娘怯生生的，有弱柳扶风之姿，手抓着霍衍的衣袖。
满殿文武都愣了，连父皇的语气都沉了下来。
“霍衍，你是朕的义子。或许你是想求朕，让你回归霍家？”
这话几乎是明着在问，霍衍是不是要娶我了。
毕竟，如果不是为了娶公主，他何必要抛弃父皇义子的身份呢？
可霍衍却仿佛没懂。
他只是往前迈了一步，单膝跪地。
“臣请陛下赐婚，娶苏怜儿为妻。苏老将军为救臣战死，臣若不护他女儿，无颜面对地下亡魂。”
苏怜儿“扑通”也跪了，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。
“陛下，民女并非有意纠缠将军，只是……只是我在这世上再无亲人，我只有将军了……”
她说着，像要哭晕过去般软软倾倒，瞬间便被霍衍焦急的抱在了怀里。
“求陛下，求父皇成全！”霍衍低下了头。
父皇？！
自他与我定情，三年未再叫一声“父皇”，如今却……
我心中大痛，手下一用力，珍珠绦子便“哗啦”散了。
珠子滚了一地，顺着台阶滚进殿里。
霍衍终于朝我这边看过来。
他的眼神，复杂得很。
有愧疚，有躲闪，唯独没有我等了一年的欢喜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弯腰，一颗一颗捡珠子。
宫女想过来帮我，我摆手让她们退下。
捡完最后一颗，我拍了拍裙摆，提着裙子走进殿里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。
父皇皱着眉，“阿瑶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我向父皇行礼后，便径直走到苏怜儿面前。
她吓得往霍衍身后缩了缩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声音不高，却能让满殿人都听见。
“苏姑娘，以后，该叫你嫂子了。”
霍衍猛地抬头，“阿瑶！”
我瞥他一眼。
“虽说父皇还没赐婚，但义兄既已求了，我先叫一声嫂子，倒也合适。”
说完，我转向父皇，再次屈膝行礼。
“父皇，儿臣听说义兄要娶苏姑娘，心里高兴。他二人都是忠良之后，十分相配。儿臣这里有一箱南海进贡的夜明珠，就当给嫂子添份嫁妆了。”
父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，叹了口气。
“准了，阿瑶有心了。”
霍衍的脸瞬间白了。
我没再看他，转身走出金銮殿。
阳光刺眼，我却没掉一滴泪。
不就是个男人吗？
我是大曜的长公主，金尊玉贵，想要什么得不到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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